〇水环境公司 王新峰
“卖醋哩,卖醋哩,谁要灌醋?”每天早上7时10分这个高亢悠长的吆喝叫卖声回荡在小区巷子里。昨天晚上睡得晚,今早贪睡了一小会儿,平时每天早上总是在巷子和这位再也熟悉不过的卖醋大叔不期相遇。我掀开窗帘,滑过窗户玻璃,清晨的一缕阳光迎面扑来。楼下巷道里人来人往,正是早班上学的高峰,新的一天又开始了。
只见卖醋大叔依旧推着他的那把飞鸽自行车,后座两边带着两个钢筋框子,里面放着两个25L的圆形塑料大壶,一把黄润光亮的竹制醋吊子挂在车把的塑料袋子里。人还是那个人,车还是那个车,十几年熟悉悦耳的叫卖声依然响亮,古铜色的脸庞挂满笑容露出一道道岁月的印记,中等个儿的腰背有点佝偻,只是满头又添了许多白发,但只见他做起买卖打起醋来,仍是那么干净利落,精神矍铄。
时间倒回到十四年前的一幕,2005年我还住在原来的老小区,记得是星期天中午,妻子正在做饭,突然对我说:“没有醋了,快去买醋”。我住在五楼,距离最近的小卖部300多米,就在我准备下楼时,听见院子里有“卖醋哩,卖醋哩,谁要灌醋?”的叫卖声,心里暗喜,真是及时雨!恰好厨房有个刚喝完的大可乐瓶子,拿着它去灌醋,我滑过窗户对着下面喊“哎,等一会,我要醋哩。”“好,我等着。”妻子说我们平时吃的是超市瓶装醋,这个散醋没有吃过,不知怎么样?我说,急用,吃一回就知道了。院子里他把驮醋的自行车撑的稳实,后座两边带了两只带盖的铁皮桶。“师傅,醋是用啥做的?”“都是粮食,麦、包谷做的,河南下湾的醋,卖了三代人了!你还没吃过我家的醋吧,来我舀点你尝尝。”我说“不用尝吧?”“尝一下看咋样。”只见他用一只泛着黄光的竹筒吊子舀了一点,倒入一个小茶缸递给我,这醋稍微有点浑浊,但却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麦香味,我喝了一小口,感觉酸味虽然没有超市白醋的劲大,但觉得润滑爽喉,很可口。“我这醋主要卖给米线、擀面皮、卖小吃的摊子,还有咱们住家户居民也喜欢,你放心!”“你没有醋溜子(漏斗)别弄洒了”“放心!几十年习惯了,不会得!”只见他用灌满的醋吊子直接把醋倒入可乐瓶子,涓涓细流匀匀灌入,一点儿也没洒,不由的让我想起中学文言文里射箭公与卖油翁的故事,真是熟能生巧啊!装满一瓶,3斤才6块钱。“小伙子,吃的可口了,回头再灌,人家都说我卖的是丹江河的水,不值钱,只要爱吃就行了。”
过了好长时间,那天突然下着雨,我没带伞就在路边一处商铺台阶上避雨,咦!旁边恰好站着卖醋的这位大叔,他正吃着馍,一手拿着一只茶杯子,茶叶放的很酽,茶色很深。我和他打了个招呼,就闲聊起来了。他说,今天预报说有雷阵雨,出门时看没事,想一会就回去了,不料还真下起来了,白雨一会就过劲了。“一天能卖多少?”我问。他说,每天固定的摊点,大儿子开三轮车送,他每天则是推车子卖,推一会,骑一会,几十年习惯了,比起上辈人卖醋用担子担强多了,每天也就卖三四百斤,一家四口人忙忙活活,也就挣个打工的辛苦钱。我说,“你这手艺传统正宗,现在人都要求绿色环保,应该把作坊扩大,注册个品牌商标,弄个瓶装就能打入超市,销量增大,效益就更大了。”他连说,现在年轻人都看不上这瞎出力的老手艺活,“今年62了,三个儿子,两个姑娘,大儿子没文化,人老好,从小就跟着学做醋、卖醋,两个姑娘都出嫁了,老二儿子看不上这,他一家子在西安开店做小生意,小儿子到还算争气,上了大学,现在在南京工作,年轻人都怕吃苦,也没人愿意学这手艺。想过去,58年吃食堂时,我还是个半桩子娃就和我爹在农业社的醋坊给做醋,那时苦得很,没得吃,做醋用柿子,后来日子好了就用粮食做醋。我爹经常给我说一定要把这做醋手艺学好,老实做人,诚实做醋,吃喝东西绝不能有半点假!这行当虽说挣不到大钱,但有一薄技在身,出个力,流个汗,不求人,落个长远,能养活一家人没问题。多少年来,我就是一直惦记着这个话,再苦再累,一直走到今天。现在生活好了,生意也好了,每天卖个精光,不愁卖,到哪儿都是熟人,这不就是我祖孙三代坚持传家的结果。娃们不愿学做醋也行,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,只要肯吃苦,专心持久,啥事都能成!我一天不出摊,心里就憋得慌,哎,慢慢干,干不了就歇下啦!
楼下的喧嚣声打断了我的思绪。看着卖醋大叔消失的背影和渐渐远去的吆喝声,我不由自主地想,生活中最普通的劳动人民,虽说他们没有惊天动地的人生经历,只有平淡的生活和爷孙三代“做好醋”的执着,但这不正是我学习的榜样。卖醋大叔,向你致敬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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